黑匣子

有缘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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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Z】[伊奈帆/斯雷因]Undefined

If结局前提&双时间线。

试图赶情人节的末班车……没赶上。

不太知道自己在写什么(。

Inaho-

他从药房走出来的时候,斯雷因正坐在人来人往的候诊区,盯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医院里还算温暖,但这个人却仍然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口罩一丝不苟地盖到鼻梁中部,颜色特别的头发几乎全被兜帽隐藏起来,只有原本戴着的墨镜摘下来了,被他捏在手里无意识地摩挲着。这装束让他在人群中显得有点怪异。

“开好药了?”

在他靠近之后斯雷因突然发话,视线从窗户的方向挪到他手里提着的袋子上。伊奈帆点了点头:“我还以为你在发呆。”

“是在发呆没错,不过你走近了所以感觉到了,”斯雷因耸耸肩,口罩下大概是有些自嘲的表情,“这该叫什么,雷达感应到了敌人?”

事到如今还是这么说……虽然也确实是这样。伊奈帆朝着他之前凝视着的方向看了一眼,因为灯火通明的室内过于明亮,他只能从玻璃上看到站着的自己和坐着的对方的倒影。

“时间还早,”他提议,“去街上走走吧。”

 

Slaine-

“你对自己的葬礼有什么想法吗?”

斯雷因漫不经心地削着苹果,对靠在床头看书的那人随口问道:“看在你做了这么多年饭的份上我可以友情提供——啧,友情——帮你通知亲朋好友的服务。我知道你一直有在更新他们所有人的联系方式。”

界塚伊奈帆的晚年来得比料想的要快上不少,比起常年被各种小病痛缠扰的自己,这个人一向健康得不像个年近六十的人,然而却在某天毫无征兆地因为大脑的问题倒下了。病况相当严峻,几乎等同于绝症,发病的具体原因尚不明确,据医生说可能是年轻时埋下的隐患。

多半是自己那一枪的成果吧,斯雷因想。他倒没觉得有什么抱歉或是悔恨之类的感情,而是——他瞥了一眼伊奈帆尚算茂密的棕黑色头发,想着大概等不到嘲笑这个人发际线的那一天了,真可惜啊。

“没有那个必要。”

对于自己很可能死在所有认识的人之前这件事,伊奈帆本人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感情,就像对待大多数事情一样,他的反应平淡得堪称无趣。在这家伙的人生中到底有什么东西能让他展现一点明显的感情波动呢?斯雷因回顾了一下和伊奈帆共处的一大半人生,发现也许只有超市的促销活动。甚至从他们刚认识的那个丝毫不平静的时代开始,界塚伊奈帆就是这个样子的了。

“至少你姐姐那边——”

“不。”虽然脸色苍白,伊奈帆回绝的语气还是十分有力。

斯雷因感到了没意思:“行吧,那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继续看书?还是我给你开电视?”

看上去像是想了想,床上的病人开始慢悠悠地掀开被子,披上衣服,然后双脚踏在了地上。

“……你干什么?”

“好久没去钓鱼了。”伊奈帆说,不,不如说是“宣布”。说这话时他的脸色依然苍白,因为急病骤减的体重让家居服看起来空空荡荡,而只是做了下床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就已经急促的气息让斯雷因怀疑他再走两步路就要倒在地上。

“你确定?”

 

Inaho-

小镇里最热闹的商业街几乎被粉色淹没,伊奈帆咬了一口供试吃的巧克力,顺手又拈了一颗递给身边好像又神游天外的人。回过神来的斯雷因嘟囔了一句“不是很想吃男人手里的巧克力啊”,但还是拉下了口罩将它吃掉。有些干燥的嘴唇和些微湿润的舌尖擦过拇指指尖似乎导致了静电——按说不应该发生静电的?伊奈帆想——以至于他感到自己的手指莫名地颤了一下,但他什么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把手藏进长长垂下的毛衣袖子里。

“怎么样?”

“太甜了,”斯雷因用店员听不到的音量评价,“还不如你去年做的好吃。”

当时只是碰巧看到了蝙蝠形状的模具买了下来,单纯想要用一次看看效果如何才会做的,至于那些巧克力的味道如何,伊奈帆自己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那就不买了?”

“为什么要买?”

“应景。”

“……你是不是太热衷于过不属于自己的节日了。”

据说甜食能让人心情变好,可这似乎不太适用于斯雷因·特洛耶特,至少此刻他拉起口罩的姿势显得十分不耐。在他转身的时候,伊奈帆从墨镜的缝隙间看见他眼下的青影。

从医院取回来的药放在了刚买的日用品袋子里,事实上那是斯雷因的药。精神方面的处方药买起来颇费功夫,而这个人的身份又过分敏感不适合露面,好在心理疾病的诊断十分暧昧,伊奈帆用所知的一些认识加上斯雷因的症状描述——为了逼真他甚至学着对方在自己胳膊上划了几刀——伪装成自己生病的样子,倒也还能够蒙混过关。

在最初斯雷因拒绝服药。正像医生说的那样,有自救意愿的病人才能够被拯救,而他拒绝治疗自己。用他的话说,自怨自艾然后自怜自哀是他仅存的生活方式。

“这不就是公主……你希望的吗?”斯雷因这么说,“我还活着就只是为了感受‘活着’的痛苦,除此以外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

所以在看到他手臂上的疤痕后斯雷因露出了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由始至终都无法理解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实际上伊奈帆自己也不太懂,他很少去剖析自己的感情正如他很少将之表达出来,只是习惯性地顺应眼下最直接的意愿作出行动,一旦要去探求这些行动所投射出来的感情,那大概会是比永动机还要难以实现的事情。很多事情说来不过是少年时期的冲动,譬如不顾姐姐的反对参军,譬如喜欢上了某个不可能有结果的少女,譬如和决一死战的宿敌来一场抛弃一切的同居,至今。

想要治好斯雷因大抵也是出于这样的冲动,那是某次狂躁结束后的低落期,他走进房间的时候正好接住了一个枕头,隔着枕头里飘落下来的羽毛他看见那个人眼眶通红头发凌乱,双臂都是自虐性的抓伤,以一种困兽的姿态蜷缩在房间的角落。在被喊过数次滚开也没有离开后那人用十分虚弱的语气质问他,你恨我吗?

「没有这样想过。」

「你为什么不恨我?」

那个晚上伊奈帆失眠了,花了近乎整个晚上像个哲学家思考某个悖论一样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然而结论仍然不太理想,除了责任感、同理心,更多的也许只是针对对方个人特质的兴趣而已。一个同样行动先于考虑,然后花大量的时间来懊悔,却仍然以燃烧生命和未来的方式从一而终的人,一个和自己在某些方面本质相同却又极端不同的人——

 “喏。”

“这是?”

“刚刚那边的小姑娘硬要卖给我的花。”

伊奈帆低头看着被塞到自己手里的红玫瑰。

「答案是,我大概没机会遇到第二个像你这样的人了。」

 

Slaine-

尽管还是冬天,但在南国的城镇正午的太阳却有些烈了,斯雷因眯起眼睛望向一望无际的海平面,看见漂浮的白帆被风吹得摇摇晃晃。

被医生劝告要多休息的病人正坐在他身边,戴着草帽和墨镜吹着海风,衣服单薄得好像还是个二十岁从没生过病的年轻人。虽然很想问你这样真的没问题吗,但以他对界塚伊奈帆多年来的了解,这完全是个没什么必要的问题。这个人的固执就像砍起价来一样没法妥协,连命也不当一回事。

不过……好像自己也没什么资格这么说。斯雷因撇了撇嘴。

现在回望过去,不管是喜是忧都恍若隔世,而那个几次三番自杀的人仿佛不是自己。年轻的时候总是冲动的,就好比当时不假思索就决定在那个无人岛上孤独终老,却丝毫没有考虑过如何生活的问题,以至于在和伊奈帆三个月鲁滨逊一样的原始人生活后终于因为吃厌了鱼而回归了社会。他不知道在那之后伊奈帆是如何解决一切后续问题的,只在有一天突然察觉,自己已经在这个镇上和这个人住在一起许多年,久到连隐藏自己身份的必要都不再有了。

大概是每天都和界塚伊奈帆一样无波无澜,起先他还会反抗会自杀,会用极端的态度去避免听到任何关于公主的消息,到后来就纯粹是忘记了。因为太无聊他在院子里养着娇贵的蔷薇,把大部分时间花在和泥土以及除草剂打交道上,偶尔做一份兼职,间或用钓鱼、读书、游戏和摄影打发时间,冬天的时候甚至去滑雪……有很多他曾以为直到死去的一刻也会仍然鲜明刻骨铭心的东西,包括爱包括恨,都被时间,或者说伊奈帆,以这种方式一点一点冲淡了。在这个方面扪心自问他欠这个人良多,然而他们之间依旧维持着一种相当微妙的关系,不太像敌人也不是朋友,没有这样朝夕共处的敌人,也没有关系冷淡至此的朋友;他们只是不咸不淡地过着如同普通室友般的每一天,甚至于在伊奈帆突然生病之前他从来没有设想过在余生中这样的生活会有什么改变。

斯雷因偏过头看了那人一眼,墨镜后伊奈帆眼睛半闭着,大约是上了年纪后爱犯困的通病。这原本是再寻常不过的,但在这一刻却让他没来由地想要搭话。

“我觉得你差不多放弃比较好。”

伊奈帆并没有转过脸来:“总会钓到的。”

“就算有鱼咬钩了,凭你现在的力气……”斯雷因盯着没入水下的鱼线,“我看很悬啊。”

“那么在海边坐一坐看看鸟也好。”

“鸟有什么好看的——”

“可能很快就看不到了。”

这话就不太好接下去了,于是斯雷因缄口不言。病是无法治愈的病,伊奈帆自己应该也是清楚的,医生说复发几乎没有预兆,也许哪天平常地入睡之后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会思考起如果伊奈帆真的不在了会怎么样——这对他来说着实是计划外的事情,在斯雷因看来病痛不断的自己才会是先死的那个,并曾经不厚道地为此感到侥幸,可惜一切并不如他所料。

……会怎么样呢?

“啊,看那边。”

在他所指的方向几只洁白的黑尾鸥正乘着海风掠过水面,伊奈帆看着它们,不发一语。不知道是海风咸腥得过分了还是阳光太过刺眼,斯雷因突然就觉得眼睛有点酸痛。世界早已将他遗忘,过往如同海鸟飞过海面一样不曾留下一丝痕迹,而唯一、唯一还记得他,他还拥有的,就只有这一刻——又怎么会不对这一切抱有全部的仅剩的感情呢。

“看到了的话,就努力别死了啊。”

就算说是贪婪也好,如果最后一个记得这一刻,记得自己曾存在的人也不在了,那会是多么、多么寂寞的事啊。

 

Inaho-

商业街和家之间隔了一条鲜有车辆通过的沿海公路,斯雷因拎着东西一声不响地走在前面,而他握着那支花落在了后面。天气异常地好,接近傍晚时分的阳光从云层间斜斜地照下来,有海鸥从倒映着光辉的海面上飞过,一只一只。

“回去做巧克力给你吧,海猫形状的。”

“……啊?”

斯雷因转过头来。在这里他终于有机会摘下墨镜和口罩,然而露出的脸上却写满不解。

“毕竟你送我花了。”

“等等,你这种说法有点让人反胃……”

他的眼睛里有天边火烧云的倒影,被染成一片浅浅的橙红色。看上去反倒显得有点温柔了,伊奈帆想。

此刻这种朦胧的暧昧的感情无法定义,唯一可知的是它必定与憎恨相对——尽管,也许,直到死去的那一刻都不会说出口。

 

Slaine-

“你有什么遗言要说吗?”

斯雷因坐在床前,望着已经躺下的病人。

尽管闭着眼睛,伊奈帆还是回应得相当迅速:“……我也不是今天一定就会死。”

“嗯。那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像是思考了很久,久到他几乎以为这家伙就那样睡着了的时候,伊奈帆终于回答了一声。

“……没有。”

斯雷因点点头,试图低下身体对他说一声晚安。他的腰椎不大好,做这个动作花了十足的功夫,当他终于费劲地凑到对方耳边的时候,却听见了那人越来越浅的呼吸。

是该说晚安的时候了,斯雷因想。然而话到嘴边却全变了样。

“——那么,我有。”

他听见自己这么说。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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